无路可逃_#1

与《如歌的慢板》世界观联名

又名:疫情期间鸡公堡大学跨国疑似师生恋

85%真实度


汤姆·米尔纳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卡通狗,他一直觉得这样很棒,但我不这么觉得。所以当我在2020年的第一周开始提前享受假期的悠哉时,他上午十点微信直接发了条“Eat?”给我,令我觉得十分刺眼。

我家和我所读的鸡公堡大学同市,第二个学期开始我因为没课赋闲在家,在这之前,周一到周五有课的时间我一般住在鸡公堡大学老校区的学生宿舍里。

叫我去吃饭,肯定又是吃食堂。我虽然不在鸡公堡大学本部上课,也没有思念本部食堂到要特地跑去吃一顿的地步。之前就频繁地被他叫去陪他吃饭,为此还要掐准时间赶校车来回两个校区之间,很是麻烦。现在我都已经开启放假模式了,他再这样把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可不乐意。

鸡公堡大学1月6号放假,算上周末其实1月4号开始就没有课了,现在是1月3号。本部离我家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食堂的饭菜便宜的不好吃,好吃的又贵,为了回应他的“Eat?”我需要徒步一公里去地铁站再乘地铁再转公交车,听起来就很累。

而且外面好冷。

我问他叫我有什么事,他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讲,让我一定要去,中午在本部的第六食堂等我。

上一次去本部的第六食堂,还是我生日那天去本部找以前的同学吃饭,记得她在食堂里给我一个盒子,说是我的礼物——我打开一看,是个电熨斗。我认为第六食堂给我带来的伤害相当大,而且似乎伤害我的行为都不自觉地跑去了第六食堂。

既然定在那里,这个英国佬肯定讲不出什么好东西。

我换了衣服化了妆——马上要毕业了,我还是不会化一个全妆,甚至怀疑自己化妆品都没有买齐。十一点我出了门,十二点到了鸡公堡大学本部。

车站离第六食堂又非常远,走过去至少要一刻钟。当然这个车站在本部正门附近,离哪个食堂都是远的,第六食堂还不算最远。十二点正是下课二十分钟后,食堂人最多的时候。我看见有人拖着行李箱从校门口出来,一定是上午上完课,打包完行李就走的学生,归心似箭,谁不想早点回家。这么一想,我对汤姆的怨念更深了,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顺着洋流逆行的鱼,而前方等待我的却是一个大骗子。

我在第六食堂一楼转了三圈,打饭窗口排队的人已经少了一半,都没有找到汤姆,只好打开微信问他在哪里。如果他回答我说还没有到,我一定会在他进食堂的一瞬间杀了他。

他说他在二楼,快要饿死了(“I'm straving”)。

他的中文书面语比口语好,如同我的英语一样,所以聊天的时候他会打很多汉字,还会看懂我的各种非正常语言。但是和他口头交流真的要比微信聊天累一百倍,我们不得不中英夹杂说话,带各种比划手势,和手机词典辅助。

我翻了个白眼,上了二楼。

第六食堂的二楼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只是多了个卖饮品的铺子。我看到汤姆一个人独占一张餐桌,面前还有一杯喝完了一半的奶茶,无聊地滑着手机。他在这群吃饭的学生里相当瞩目,不论是外国人的脸,还是他给人的气场,还是他已经无可救药的发际线——作为三十多岁的英国中年人,他秃得恰到好处,甚至看上去比威廉王子还客气一些,至少没有地中海,和哈里·凯恩一样有救。不,哈里·凯恩比他好,哈里·凯恩有浑身的肌肉,汤姆没有。

我直接在汤姆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他抬头,对我说了声“嗨”。

他的眼睛比凯恩好看,是蓝色的。还有几天没刮的胡子,从腮帮蓄到下巴。他为什么可以长不出头发,但是胡子却如此旺盛?

我问他,不是饿死了吗,为什么没有去打饭。他回答我说,已经喝了半杯奶茶了,等我是因为觉得不一起吃不礼貌。我在心里谢过他的绅士行为。

他让我先去打饭。

我实在不敢恭维第六食堂二楼的水平,再怎么说,把日式咖喱饭做得这么恐怖,还卖这么贵,是个吃过日式咖喱的人都会有意见。但我很想吃炸猪排,炸猪排可以让我不去介意这根本称不上是咖喱饭的咖喱饭。

结果我等了几分钟,发现虽然盛咖喱饭的碟子是新的,但是装碟子的托盘好像被什么东西啃过无数回那样老旧:到处都坑坑洼洼的,不明白一个铁盘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我回到餐桌这儿,轮到汤姆去打饭。他端回来一盘子盖浇饭,这是为数不多不需要用筷子的料理,他快恨死筷子了。

汤姆·米尔纳在鸡公堡大学的外国语学院英语系做外籍讲师,大概做了两年左右。偶尔,像鸡公堡大学外院这种为了凑数的专业里,也需要一两个外教,就像日语系他们就聘请了一位日语外教。汤姆很幸运,他来的时候上一个外教刚走,他正好填进这个坑。

然而在汤姆来鸡公堡大学之前,我们就认识了——我们是在一个英语学习机构开设的网站上认识的,当时这个网站可以像相亲一样与任何你感兴趣的人聊天,我几乎是抵挡住了N个人的恶意骚扰后才遇到了他。他来这个语言交流社区也是为了找中文语伴,曾经他去过台湾,所以会一点点中文。然后我就用我的初中英语(没错,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才初中,他比我大10岁)和他磕磕绊绊地聊天。算到现在,我们已经认识了七八年,我非常感谢他的大度和包容,没有被初高中固执己见眼界狭小的我击退,还和我保持着友谊一直到现在,在我所读的大学工作。

他可能看我就像看自己的妹妹长大一样,但我觉得自己除了心态和学识,这七八年间外表没有任何变化。

他说,去年年底租的房子就到期了,今年寒假也不想回英国,问我能不能寄宿在我家。

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并且让他再找房子租,或者回国,总之就是不能住在我家里。就算我的家庭成员是一个在全国范围内流亡就是不太回家的我爸,和被派往国外工作已经没有假期回国的我妈,以及被迫剩下独守空闺的我,我也不能让他住进来。

他很吃惊,问我为什么妈爸过年也不回家。我说,就算我爸妈过年回家,你也不可以寄宿。

而且为了问这个问题把我叫来学校食堂吃饭,更令我恼火,为什么不能在微信上问呢,明显这就是一件没有争论意义的事。

他提议我们吃完饭散散步,我问他下午没有课吗,他说,今天的课上午就结束了。我问他现在住在哪里,他说现在借在一个英国朋友家,说好最多打扰一个月,要么接下来找新房子住,要么借在我家啃。我讥讽他说,难道是因为在我家可以无限期打扰,所以你才这么不着急找新的地方,反而是先找我商量吗,他说是的。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我几乎没怎么看到他嚼东西的样子,他的盘子就已经空了。至少食堂给的米饭的量还是很大方的,但他居然吃了这么多碳水。

他看我慢吞吞地吃咖喱饭。

其实我吃不完,正如刚才所说的,食堂给米饭的量很大方,米饭实在是太多了。我每吃一口饭之前,都要舀一勺咖喱浇在米饭上,直到咖喱都被舀完了,饭还剩下很多。

我听见他嗦空奶茶杯的声音,随后也是一下空奶茶杯被放在餐桌上一声清脆的“啪嗒”。我也正好放下勺子,再也不想多吃一口。要是我继续往肚子里塞米饭,恐怕我的胃会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里不停地以实际行动令我后悔。

我们俩还掉了餐盘和餐具。在还餐盘的窗口,我注意到有几个学生抬头瞄了他一眼,和自己的同伴小声议论着什么。毕竟在本部的外国面孔还是一件稀奇的事情,鸡公堡大学一大半留学生都在我所在的老校区上课,留在本部的留学生大部分就是凭着面容就能劝退别人搭讪的巴基斯坦男生。

他还完盘子,走到我旁边,冲我笑了一下,说听到刚才有人议论他。我翻了个白眼。学会中文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更臭屁。

他今天穿了件土得不行的羽绒服,就是那种优衣库主打超薄轻型的款式,一道一道缝线看起来就像个米其林,还是最难看的藏青色。中午稍微有些热,他把羽绒服敞开,露出里面猩红色的针织衫。

我问他为什么不刮胡子,他回答我说,早课起来就很难了,一般来不及刮胡子。我回想了一下大二的时候,有一门英美文化课的老师也是外教,也是这个早上起不来的风格,虽然她是个美国人。她每次上课之前都在吃早饭,不知道那个白色的东西是糯米团子还是什么,她只吃这个。

我问汤姆去哪里散步,他让我决定。好久没来本部了,我想去西门逛一逛。第六食堂在学校的最东边,走到西门再走回去乘公交车的这段路,足够我们消化了。

2020年才开始了三天,最近我都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前几天和男朋友玩了swtich里的马里奥派对,我特别喜欢棒球桌游这个游戏;12月31号晚上和男朋友一起看了红白歌会,别人给了我个4K信号的地址,除了不少放送事故镜头,我看得很爽。

没错,我,赵曲闻,是有男朋友的。这并不影响汤姆·米尔纳是我的朋友,汤姆和我认识的时间甚至比我与我男朋友认识的时间还要长。汤姆没有见过我男朋友,他自己就有相当复杂的感情需要应付。虽然他好像前段时间,才和女朋友分手,两个人根本没在一起多久。

在汤姆来鸡公堡大学前,他跟我的联系非常少,大概只有半年一次左右,我甚至在进了大学之后才加上他的微信。所以我的朋友们,也基本不知道汤姆这个人的存在,他相当于一直在我的朋友圈中隐身,偶尔会冒出来,同我讲些有的没的,然后继续隐身。尽管他住在这里的两年间,活跃了不止一星半点,有时会在我正好看到他朋友圈时在与我的对话框里弹出消息。

我很好奇,汤姆为什么今年寒假不回家,明明他圣诞节因为学校工作没能回家和家里人团聚,这时候才更应该在不用操心工作的时候回家。但是他说,不想回去了,舟车劳累,一想到漫长的旅途给他带来的疲惫,他就已经要反胃了,不能再想象如果踏上了飞机,那可是真的中途下不来了。他想要休息一年,少回一次家,也不会怎么样。我思考了一下,同意他的说法,往返英国真的非常麻烦。目前接济他的这位朋友过年也不会回家,因为他已经在圣诞节请假回过国了,我问,那你为什么不一直在他家叨扰到过年过完,那个时候租房市场一定很好,不愁找不到和先前一样价位的房子。他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不愿意和那位朋友多待下去。

你就是想死皮赖脸住在我家里,我对他这么说,但他显然听不懂什么叫死皮赖脸,他体会不到我吐槽他的心情。

我同我的男朋友说过,今年过年我可能要一个人了,我的男朋友盛情邀请我去他家过年。并不是我本人保守、或者遵守什么婚前不要见家长的原则(毕竟他爸妈我早就见过了),我只是觉得这样去和一个不太熟悉的家庭相处长达五个星期的假期,听起来就有些尴尬,更何况寒假第二周的时候,我已经和虞一宁约好了有个兼职要一起做,完全没有时间和男朋友一起回他的老家。男朋友已经买好了回去的车票,就在我和虞一宁约好的兼职开始的前一天,他也没办法改签了。更重要的是,来回的高铁票很贵,我一次兼职才赚八百块钱,我爸妈也不会同意我去的。

他问我,如果遇到了极端的、实在找不到房子、走投无路的情况,还是希望我能够收留他。我只是回了他一个,再说吧。

哪有这么巧的情况发生,再说了,英国同胞之间的友情不应该比同我这个外国人的友情来得要更加坚固吗?

 


2020-03-27 2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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